第一章

作者:杨飞 发布时间:2024-04-29 15:01:57 字数:2926
  上班路上的华榕宫突然消失了,我问了所有人,没有人还记得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

  01

  2023年2月22日,正月十一,年后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因为昨晚喝了酒,车被留在了饭店,快车叫了10分钟没人接单,我只能匆匆下楼,一边继续叫车,一边往公交站狂奔。

  刚到公交站,136路公交车就到了。

  上车后,我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在司机慢条斯理地开开停停中,心急如焚地闭眼假寐。

  嘈杂声不绝于耳,我把头靠在窗上,边竖耳听着站名,边计算到达单位的时间。

  司机开得虽慢,但好在一路都是绿灯。

  努力假寐了一会,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从羊绒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八点整,离打卡还有半个小时,前方还有七站,如果道路一直这么顺畅,应该能在八点半之前赶到公司。

  正在庆幸,车突然停住了,汽车音响播报:前方到站华榕宫站。

  华榕宫是F城一家十分老牌的餐饮店,主打高档海鲜,曾经还是F城餐饮业活招牌。

  之所以说是“曾经”,因为它已光鲜不再。

  02

  三年前的春天,我第一天去公司上班,也是这样坐着136路公交车,经过华榕宫公交站。

  透过蒙着些许雾气的玻璃,我看到外面一栋巨大而老旧的建筑。

  镶着金边的玻璃门浑浊污暗,两尊石狮子因为雨水腐蚀而斑驳不堪,门口稀稀拉拉停着几辆车。

  一看就是已经歇业了。

  五点半下班后,我在等车时遇到了一名同路的同事,便一起上了136路公交车。

  车上人很多,我和她挤到车尾,分别抓住相邻的两个拉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

  经过华榕宫时,她用手肘捅了捅我廉价羽绒服下的手臂,下巴向窗子方向一扬,“快看,华榕宫。”

  我循着指示向窗外望去,就见到了夜色之下的华榕宫。

  不同于早上看到的破旧荒凉,原本污浊灰暗的玻璃门被暖黄色灯光照得暖意融融,像是这料峭春寒中的一处庇护所。

  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不知是因灯光映衬还是因夜色笼罩,腐朽之气全然不见,看上去似乎隐隐笼罩着一层圣光。

  停车场内更是停满了车,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看到好几辆价值不菲豪车。

  我将自己早上看到的华榕宫悉数从脑海中剥除,为自己以貌取楼的心理进行了强烈反省,对同事一竖大拇指,“果然是餐厅不可貌相,华榕宫真不赖。”

  “是吧,”她自豪地说,“这可是我们F市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

  03

  还没等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车子已经缓缓开动了,我将视线投向窗外,想再看看那个“不可貌相”的华榕宫。

  自从两年前买了小车,我就跟着导航仪的指示更改了行车路线,就算偶尔经过这条路,也不会注意沿途街景,渐渐便忘记了华榕宫这家老字号餐厅。

  车子缓慢向前行驶,我静静盯着外面。

  这里往前有个十字路口,车在距离红灯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忽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华榕宫不见了!

  依稀还记得华榕宫餐厅正好伫立在公交站牌和红绿灯之间,但刚刚经过的位置,却没有熟悉的餐厅,只有一家银行。

  这个路口车多,红灯等候时间有些长,我趁机在车尾的玻璃处伸长脖子使劲向后张望。

  灰色的外墙,ICBC四个字母赫然出现于楼顶,哪里还有一点华榕宫的影子?

  倒是停车场里停放的寥寥几辆轿车和工行门口威武庄严的两尊石狮子,依稀流露出一两分之前的味道。

  终于,在等待了将近十分钟后,公交车终于动了。我还待多看两眼,一辆消防车从小横路开了出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到公司的时间刚刚好,8点29分,我飞速打了卡,赶在最后一分钟回到了工位。

  一个假期未见,同事们一边收拾落灰的桌子,一边相互聊着春节趣闻,每个人都像春天的花朵一样喜气盈盈。

  开工第一天,老板会发大红包。

  办公室老大哥安哥正在用嘹亮的嗓音,对所有后辈讲述他那悲惨的年夜饭困局。

  “今年春节真TM火爆,我们提前三天订年夜饭,愣是没一家有位。最后还是托朋友帮忙,才生插了个位,不过味道就很一般啦。”

  我顺口接道,“刚刚我来的路上经过了华榕宫,据说之前出品不错,但不知怎么的关门大吉了。”

  安哥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没听过这家餐厅,便问,“哪条路的?吃什么的?”

  安哥是本地人,三十五年来生于斯长于斯,连大学都没有出过旁边地铁能连通的城市,自诩吃遍F城老达人,按理说不可能不知道华榕宫。

  我回道,“就是那家吃海鲜的华榕宫啊,东翔路和镇前路交叉口那一间。”

  正在擦桌子的成哥听到我们的谈话,也加入进来,“不是吧?那里我熟,卖陶瓷的,从来没有过什么餐厅,只有一家银行和一间消防局。”

  安哥此时也觉得自己美食达人的称号受到了威胁,迅速拿起手机打开地图,在搜索栏输入这两条路的名字。

  “你看,”他将地图放大,摆到我面前,“什么华榕宫?从来没听过,这家银行我倒是很熟。”

  一旁有人打趣,“安哥真有钱。”

  “没钱才去银行啦,哈哈哈哈。”安哥豪爽大笑,操着大嗓门对我说,“都说没有的啦,你记错啦。”

  我不信他们的话,明明亲眼见过,怎么可能没有?

  “三年前我刚来上班的时候,就见到了这家餐厅,苏媛也跟我说过的。”

  听到苏媛的名字,在座的几人都突然噤了声,只有一个去年刚来的外地新同事好奇地问,“苏媛是谁?”

  没人回答他。

  05

  说完这个名字,我就后悔了,怎么又提起了她?

  苏媛已经死了,一年前的冬天出车祸死的。

  那是2022年的1月12日,流感病毒还没有席卷全国,大家都沉浸在即将放假的喜庆之中。

  公司领导对大家的消极摸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在这天非公开特许我们部门公费唱K消遣一下。

  我、安哥、成哥、苏媛还有几个当时还在公司的几个同事,一起到附近的吃喝玩乐一条街找了一家KTV嗨歌。

  但是年轻人的KTV,尤其是男女同去的KTV,从来不仅以唱歌为目的。

  五分钟不到,几个男生和两个比较玩得开的女生开始喝酒玩骰子,我有点反感,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又让我不想被说成“冇胆鬼”,于是也过去喝了几杯。

  苏媛很文静,不喝酒也不唱歌,有些木讷地坐在一旁看大家吃喝玩闹,思绪仿佛早已神游到了天外。

  但一名男同事却不打算放过她,挨个劝了酒一圈后,终于来到了苏媛身边。

  “小苏,别端着。过年了难得高兴,老板也说我们部门业绩不错,不该喝点酒好好庆祝一下吗?”

  苏援使劲摇头,有些神经质,“不,我不喝,我不能喝。”

  男同事不干了,“上次和老板出去吃烧烤,大家玩得可嗨呢,你喝得也不少。今天怎么就不喝了?是只给老板面子,不给我们哥几个面子啊?”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眼看着推拒不了,苏媛只得颤着手,接下男同事递过来的酒杯。

  后来大家越喝越高,我酒量不行,几杯后便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其他人也倒的倒,趴得趴,横七竖八倒成一片。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被房间服务生叫醒时,有几个人已经不见了,其中就有苏媛和那个男同事。

  我担心苏媛出事,急忙叫来包房服务生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服务生说一个小时之前,一名醉醺醺的女士被一名男士架着走了。

  他当时还上前问了一下情况,那名男士说自己同事喝醉了,自己是要送她回家。

  “我只是个服务生,不能干涉太多客人隐私,所以便送他们离开了。”他说。

  我隐隐察觉出了什么,赶忙从休闲裤中掏出手拨了苏媛的号码,忙音。

  我又给那名男同事打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同样打不通。

  各自回家后,没多久就传出苏媛和那名男同事酒驾出车祸的消息。

  据说是男同事没有看清红绿灯,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交通灯还是红灯时,猛踩油门,结果被当街驶来的一辆装满瓷砖的大货车撞了个正着。

  苏媛坐在副驾驶,当场身亡。

  男同事留了一口气,救护车赶过来对他进行了抢救,但还是没能在送达医院前抢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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